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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况看着薛迟,没有说话。
但他最终没有忤逆孙氏的言语,只点了点头,也不与这几个对自己来说还透着些陌生的孩子说话,便从中堂走了出来。
蔡修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。
这些年将军府内的格局没什么变化,他略略一回忆,都还认得路。
一路从中堂向后宅中走,绕了一段远路经过已然有些破败的演武堂,道中遇到的所有丫鬟下人都用一种好奇又崇敬的目光看着他。
薛况也有一种恍惚的感觉。
只是他脚下并没有半点的停顿,只是慢慢行走,保持着一种始终如一的速度,经过了花园,经过了东院,也经过了冬日里冷寂一片的游廊……
最终停步在祠堂前。
小小的一间院落,细雪铺满,一推开门就能瞧见里面昏昏的烛火。
这是薛氏一门的祖祠。
薛况负着手,从门外走了进去,一步一步,原本藏在阴影里模糊的那些牌位都变得清晰起来。
父亲薛远,二叔薛还。
还有他那一位曾经意气风发、征战沙场的大哥,薛冷。
香案上点着香烛,想是除夕夜有人拜祭过。
他只走上前去,从旁边的香筒里取了三根线香并成一炷,凑到火上点燃了,然后躬身下拜,再将其插i入洒落着灰烬的炉中。
满屋都是死沉沉、冷寂寂的香息。
薛况看了那慢慢燃着的香许久,也看了这满屋静默不语的牌位许久,才慢慢向外面吩咐了一声:“派人去请大公子回来,我要见他。”
第182章坦诚
“……所以当初,才会与我父亲闹翻,然后才顺势遇见了你,收薛迟为学生,娶你为妻。”
对顾觉非来说,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。
他从故事的开头讲起,将这些年来的辛酸苦辣,一点一点地掰碎了,讲给陆锦惜听。
从天刚亮,讲到天大亮。
雪白的窗纸上透出了明光,屋里燃着的烛火却没人去管,已然快燃到尽头。
陆锦惜注视着他,只觉得恍惚。
这是顾觉非第一次对她提起他少年与青年时的种种,从意气风发到满怀激愤,从光明磊落到不择手段……
年少时,他是誉满京华的天才;后来游走四方,他是广为传扬的翩翩公子。
仁善,温和,卓有才华。
可是那一年的水灾,那一年的饥荒,那一年的时疫,如同凭空伸出的一只利爪,将盛世虚伪的画皮撕扯开来,让他看到繁荣下腐朽的血肉,千疮百孔!
改变,便从那时开始。
他不再是世人眼中的翩翩公子,不再是同伴眼中的温和君子,甚至不再是父亲眼中的孝顺儿子……
他成了知情者眼中的妖魔,不知情者眼中的沦落人。
雨夜含怒出走,雪翠顶一隐不出,是他为看不透真相的愚昧世人所苦的六年整;金銮殿上逼婚求娶,从此凌厉狠辣,官拜一品,是他在雁翅山再见薛况后厉兵秣马的三年半。
一晃小十年啊。
光阴本已将这些旧事掩埋,连那些暗伤都藏在了时间的缝隙里,轻易不为人发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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